第六章：没有余粮（1/1）
听老人说过，入住新家第一天要开火。
李婉莹去楼下超市买了两包方便面，跟弟弟凑合了一顿，顺带买了一些生活用品，准备晚上做点好吃的。
李晨阳吃饱喝足，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李婉莹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刚接通，手机里就传来李清风恼羞成怒的吼声。
“李婉莹，带上你弟弟，给我立刻滚到医院来。”
声音太大，引得李晨阳侧目，投来疑惑的眼神。
李婉莹连忙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，生怕魔音贯耳。
“知道了。”
李婉莹淡淡的应了一句，率先挂了电话。
起身一边穿外套，一边对李晨阳说。
“晨阳，走吧，他打电话让我们到医院去。”
一个“他”字，说得讽刺疏离。
李晨阳乖顺点头，什么也没问，快速起身跟上李婉莹的脚步。
宿阳医院，三楼住院部。
刘淑珍低眉顺眼的拿着水果刀削苹果，还不忘连连埋怨。
“清风啊，你是不知道自从你住院的半个月以来，我们娘俩的日子有多难过。”
刘淑珍一边说，一边把苹果分为四小块，细心的把苹果核刮得干干净净的，装在水果盒里，用叉子叉好。
李清风的手臂打着石膏，李婉婉自觉的接过盒子，孝顺的喂他吃苹果。
刘淑珍用毛巾擦了手，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，手背用力的在眼角揉搓。
再抬头的时候，眼睛泛红，哽咽出声。
“我费心费力的照顾他们，都没有时间来医院看你。”
“结果婉莹却要赶我们娘俩出去。”
“还强制我们在明天之前必须搬出去。”
刘淑珍说着抓住病床上的被子，趴在床边呜呜大哭。
病房里还住着其他病人，有的听到动静不由得抬头张望，谁也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的看热闹。
李婉婉喂完最后一块苹果，放下盒子，轻声的安慰着刘淑珍。
“妈，你别哭了，妹妹她只是跟你开玩笑的。”
“这种小事，本就不该拿来让爸爸操心。”
“现在最重要的是多抽时间照顾爸爸，让他早点康复。”
看着善解人意的大女儿和满腹心酸委屈的老婆，李清风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轻拍刘淑珍的手背。
“淑珍，这些年委屈你了。”
“都怪我没有出息，没有能力，没能给你安稳的生活。”
刘淑珍顾不得哭了，抬起头，双手紧紧的握住他宽厚的手掌。
“清风，你别这样说。”
“跟着你，我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李婉莹推门而入，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，听着他们深情的话语，恶心得差点把刚吃进去的方便面吐出来。
气极了，反而笑出声来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。
李晨阳就比较直接了，厌恶和反感全部展现在脸上。
李婉莹拉着弟弟走到床前，看着没有多余的椅子了，眼睛在病房里扫了扫。
病房里唯一有空椅子的就是6号病床。
6号病床上坐着一个通身透着清冷矜贵的男人，发如泼墨，白色的被子盖住了双腿，黑色打底衫，米白色的呢子外套，右耳一只黑色的长城纹耳钉熠熠生辉。
一只手打着吊瓶，一只手拿着一本书。再往上，性感凸起的喉结。只可惜，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大口罩，浓墨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了眼睛。
李婉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拿书的手，眼睛都不会转了。
瓷白如玉的修长手指，细腻清透，白得发光。
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，突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。
大概是被人火辣辣的视线打量太久，男人终于有了反应，抬眼淡淡一扫。
李婉莹正好对上他的视线，只来得及看到他一双狭长的眼眸。
偷看别人，还被抓包了，李婉莹真的是恨不得当场刨个洞遁走，好在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。
李婉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尴尬为何物。
吞了吞口水，李婉莹走到他的床边，略带忐忑的问道。
“你好，能借用一下你床前的椅子吗？”
男人头也不抬的回了两个字，嗓音清浅。
“随意。”
“谢谢！”
李婉莹说完快速的拿起两张椅子，和李晨阳一起坐在李清风的左边。
李晨阳不喜欢这种沉闷还带着浓浓火药味的气氛，直接背靠着墙壁，把手机音量调小，打起了游戏。
李婉莹百无聊奈的摸着自己手上的老茧，眼睛看着李清风，冷淡疏离的开口。
“你叫我们来，有什么事情？”
李清风眼睛一瞪，劈头盖脸的指责。
“你这是什么态度，有你这么跟自己爸爸说话的吗？”
“我才多久不在家，你就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，不得安宁的，你想干嘛？”
李婉莹看了一眼坐在李清风右手边，安静得跟个鹌鹑似的母女俩。
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砂糖橘，剥了不甚温柔的塞到李清风嘴里。
“来，你吃个橘子降降火气。”
“我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把舌根子嚼到了你跟前。”
“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，没有余粮养鸡和狗的。”
这时隔壁传来一声低笑，李婉莹耳力灵敏，立马回头瞥了一眼。那声音短暂的好似幻听，她揉了揉耳朵收回视线。
李清风恼怒的把橘子吃下去，嘴角有少许橘子汁，，李婉婉殷勤的给他擦干净。
李清风顺了口气，压了压火气，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，闹得太难看。
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。
“我听说你要把你姐姐她们赶出去，你老实告诉我，有没有这回事。”
床边母女四目相对，齐齐竖起耳朵。
李婉莹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。
“既然你知道了，我就不必再另外通知你了”
“我实在不忍心看刘姨这么大一把年纪了，每天还要那么辛苦，都没有时间来医院照顾你。”
“所以直接让她们离开，方便时时刻刻的在医院照顾你。”
李清风要不是手脚不便，这会儿已经气得跳起来。
正想发火，旁边传来刘淑珍的痛呼声。
“怎么了，淑珍？”
刘淑珍立马松开他的手，惊慌失措的拉衣袖遮住手腕。
她越是慌乱，越是拉了半天都没有遮住，反到叫李清风看得一清二楚。
看着她手腕上的青红痕迹，心疼的问道。
“淑珍，你的手怎么了？”
刘淑珍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李婉莹，闭口不言。
坐在她身旁的李婉婉，状似不经意的低声嘀咕。
“妈，你怎么不告诉爸爸，那是妹妹弄的。”
刘淑珍不赞同的瞪了一眼女儿，轻轻摇摇头。
本来就在气头上的李清风，右手快速地抽过垫在背后的枕头，狠狠地朝着李婉莹扔去。
李婉莹从容淡定的抓住枕头，往李晨阳背后一垫，眼神温柔宠溺。
“晨阳，垫着枕头玩。”
“天冷，别受凉了。”
李晨阳抬起头，嘴角微弯，乖巧应声。
“谢谢姐姐。”
说完又专注地投入到游戏里面去了。
李清风气得大吼大叫。
“不孝女，我打死你！”
他不管不顾的起身打她，可惜他左手左脚都打着石膏，闹出这番动静出来，样子很是滑稽。
旁边的母女俩急急忙忙的劝住他。
这时其他几床的病人都在交头接耳，小声议论。
“哎呀，这丫头是真的一点都不孝顺啊。”
“就是呀，你看她，空着手就来了。”
“也不问问自己爸爸的病情，真是无情冷漠至极。”
旁边的一家三口，听到这番言论，全都事不关己，无动于衷。
李晨阳听着别人这么说，蹭的一下站起来，枕头掉到了地上。
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，刚想开口，就被李婉莹用力按回了椅子上。
“晨阳，你要记住，别人的言论无关重要。”
“嘴巴长在别人身上，别人想说什么，我们管不了。”
“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。”
李晨阳瘪了瘪嘴，一刻都不想在医院多待，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，恶言恶语也很难听。
“姐姐，我们回家吧。”
李婉莹点点头站起身，看着病床前的一家三口道。
“我最后再明确的重申一遍。”
“明天之前，你们母女俩必须从我的房子里面搬出去。”
顿了顿，笑盈盈的看着李清风。
“李先生，我祝你早日康复。”
“也祝你们一家三口，幸福美满，团团圆圆。”
“希望你们以后，别再来打扰我们姐弟两。”
李婉莹说完拿着椅子走到6号病床前。
“谢谢。”
语落放下椅子，拉着李晨阳离开病房。
完全没有注意到病床前的男人，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李婉莹临出门前，眼神冷厉地扫过刚才说风凉话的几人。
病床上的几人互看一眼，红着脸尴尬的倒头装睡。
母女俩哭哭唧唧的看着李清风。
“怎么办啊？”
“她是铁了心的要赶我们出门，这寒冬腊月的，我们去哪里啊。”
李清风一个头两个大，烦闷的挥挥手，打断了母女俩。
“得了，你们住口。”
“我这还没死呢，跟哭丧似的。”
“你们今天先去宾馆住一晚，医生说我明天就能拆石膏出院。”
“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回去，我就不信她真的敢把我扫地出门。”
母女俩点点头。
“清风，那你别生气了，你保重身体。”
“爸，我晚点再来看你，你想吃什么就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我和妈妈先走了。”
李婉婉说着捡起枕头拍了拍，细心的给他垫在背后，盖好被子。
李清风刚才被李婉莹气得支离破碎的心，被大女儿的举动熨帖不少。
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容，挥挥手。
“行了，我知道了，你们走吧。”
李婉婉这才搀扶着刘淑珍离开病房。
病房的门刚关上，李婉婉就松了手，小声的埋怨。
“爸爸真是没用。”
“连自己女儿都管不住。”
说着丢下刘淑珍一个人，一个人气呼呼的走远。
刘淑珍暗自叹气，急忙抬脚追上她，两人找了就近的宾馆住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