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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第 4 章

我转身,果然身后站着秃头,他一手缓缓地捻动佛珠,一手提着锡杖,面沉如水地看着对面的女子。

“你怎么来了”我两只手上都沾了血,想掏出帕子擦擦,可是低头才发现,我根本就没有帕子。

秃头注意到我扎着手的样子,微微一笑收了念珠,接着纤细修长的手指一翻,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,不由分说地拉过我的手轻轻擦拭。

他的动作很轻,碰到我的手时,手指上就会有那种酥痒的感觉传来,弄得我全身都不自在起来。

我抽回手拍了拍,故作轻松地移开眼道:“猪头和老沙呢,怎么只有你一个”

其实在我心里,还是觉得秃头不太信任我,这种若有似无的试探,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。

秃头笑笑,指着地上的女人道:“我感觉这里妖气太重,怕你出事。你瞧,要是不赶着过来,你就被妖怪上身了。”

我伸手揪住他领子,张嘴啐道:“呸”

秃头抹了把脸上的唾沫,仍旧对我笑着:“你怎么就是不肯信我”

他的语调很平缓,听不出喜怒。我却知道,他这会应该是不高兴了。

别问我为什么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好像我天生就知道秃头的喜怒哀乐,就能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。

我摇摇头:“你自己说,刚才为什么控制我的身体去打她你怎么不自己动手”

秃头笑了笑:“我一个出家人,怎么能随便碰女人。”

你大爷的我翻了个白眼,走到女人跟前,伸出手道:“姑娘,对不住了。”

那女人却低着头没有说话,我蹲下身想平视着她说话,却看见她脸上斑驳的

红痕。

我吓了一跳想起身退开,可情急之下左脚绊到右脚,一下子跌坐在地上。

女人抬起头看我,原本白净的脸上,红白相间的脱落着一片片的皮肤,然后我看到她向我伸出手。

我木然地看着她,忘了躲开,耳边轻柔的声音响起:“几时重会鸳鸯侣,月下吹笙和彩鸾。”

我盯着她的脸,仿佛置身一片花海之中,除了杏花还是杏花,有些开的正艳,有些却已凋零。

我看着那些花儿,免不了心中满是惆怅。年年如此,年复一年,花开花落,人活着,到底所为何来

我越想越觉得难过,竟然忍不住流下泪来。

脸颊上湿湿凉凉的,我抬手去抹,低头看时,竟然满手的鲜血。

我吓得两只手摸到脸上,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却落到手心里竟然是我的眼珠

我瞪着那两只眼珠看,它们也在看着我,然后,滴溜溜地在我掌心转了几个圈。

我想扔又不敢,惊恐万分地大叫,嗓子却似乎被压了千斤重,怎么都发不出声音。

猛然间,身后一只手拍上肩头,我双手一抖,两只眼珠终于落在地上,这可怎么办那是我的眼睛呀

“啊”我大喊一声,睁开眼,却发现自己歪倒着,正被秃头抱在怀里。

我猛地把他推开,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。

秃头一愣,眼神忽然凌厉地射向我身后,他一把把我往旁边推开,将锡杖往身前一戳。

秃头定定地望着那个面目已经模糊的女人,他这个表情,我猜这个女人是活不成了。

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该不该说话。

如果她是妖怪,我肯定是能发现的,可是这个女人,分明就是一个人,除了脸有点奇怪。

我想提醒秃头,可是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恶趣味因为想起了书里关于白骨精的那段。不知道同样的事发生在“师父”身上,他会不会因为杀生把自己给赶走呢

在我愣神的片刻,秃头就已经动手了,他念动法诀的时候周身金光环绕,神情不喜不悲。

他就那么轻轻地挥手,腕子上的那串菩提念珠瞬间就散开成一圈悬浮在他身前的空中,每颗珠子都大了不止一倍,发着金色的光芒。

“嗡、嘛、呢、呗、咪、吽。”

六字大明咒从他口中吐出,每个字甫一出口就变成一个“卍”字,然后穿过念珠,蓦地放大数倍砸向那个女人。

那女人傻了一样看着秃头,第一个“卍”字砸了过去,她也没什么反应。

“诶”我忍不住出声,莫名地,就是觉得秃头杀了她会很麻烦。

可是那个字在她身上消失了,接着是第二个字、第三个字,到了第四个“卍”字砸过去时,那个字已经有一人多高。

秃头看着女人一动不动,冷哼一声,抓起锡杖飞身跃起,直直地扑了过去。

“不”声音出来之后,我立刻捂住嘴,却也同时闭上了眼睛。

却还是看到血光四溅。

再睁眼,那女人消失了。

我面前只有秃头一个人,提着锡杖,手捻佛珠,半闭着眼睛默默诵经。

“你念什么经”我问。

“地藏经。”他答。

我叹了口气,忽然那股恶趣味再次冒了出来,语带嘲讽地道:“现在,你破戒了。”

第5章 第 5 章

秃头的眼光淡淡扫过我,并没有回答我的话,而是继续嘟嘟囔囔地念经。

我懒得看他的神棍样子,哼了一声背过身,四下转悠起来。

说来也奇怪,那个女人消失不见,除了地上一滩黑血之外,再找不到半点踪迹。

秃头那个锡杖可是个厉害的东西,降妖除魔,自带法宝光环,被来那一下子,再高深的道行也够喝一壶了。

更何况那女人分明就是个血肉之躯,灰飞烟灭都有可能,一滩血水也算是便宜她了。

想到这,禁不住为那女人感到可惜,好好一个人,就这么没了。

我忍不住叹了口气,自言自语道:“果然是众生皆苦吗”

“苦苦、坏苦、行苦,有漏皆苦。”秃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我循声回头,他已经和我并肩。

我摇摇头:“漏是什么”

秃头抬眼望着满树的杏花,深吸一口气:“于彼漏随增,故说名有漏。”

“别拽文。”我斜眼看他,“不就是烦恼么,可你说烦恼又从何而来”

秃头没有动,也没有说话。

我也根本没有想要听他说什么,就是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,忍不住就想怼他。

“如果说烦恼从我而来,可你们又说诸法无我。那我问你,“我“又是什么是什么人,还是什么东西”

我看了秃头一眼,不等他答话,又道:“我生下来无喜无悲,又怎会懂什么是烦恼既然这烦恼不是我带来世间的,那就是别人后来强加于我。如此一来,只要灭了那强加之人,消了那强加之力,我便没有了烦恼,世间也没有了烦恼。皆大欢喜是不是”

秃头静静地看着我,也不再念经了,我心中郁积稍缓,便抬高了声音问他:“如此,又凭什么要我修身养性好似这世间烦恼本源于我”

秃头从杏花上移开眼睛,看着我无声地笑了笑,仿佛很是喜欢被我这么没头没脑、咄咄逼人的质问。

他很少这么笑,真的,我印象里极少见他这种清清爽爽不带一丝杂质的笑,说是春风化雨也不为过。

看着他的眼睛,我呼吸都不禁一窒,不自在地转开头,却被他抓住了一只手。

他微凉的指尖捏着我的掌心,那种酥酥.痒痒的感觉瞬间传到我整只手臂,直麻了半边身子。

我吓了一跳,这厮该不会手上有毒吧怎么每次碰到都好像过电一样

接着他终于再次开口,却是回答我之前的话,他说:“我破戒了。”

“那女人”我没说完,就被他拉着向园子外走去。

“小五,咱们走吧”秃头用捻佛珠的手法在我手心里捻着,一边笑着询问我的意思。

我皱眉:“咱们四个人,你却叫我小五。”说着叹了口气,“算了,你是师父,你开心就好。”

秃头闷闷地笑了起来,我诧异地看他,他那双晶亮的眸子闪着莹莹的光,我在里面又看到了自己,少年懵懂的睁着眼睛,嘴巴微微张着,那是一个漂亮的少年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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